alfredrag布偶猫舍


我的第二个生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,学生宿舍前的费城当代艺术学院正在举办布袋戏展览。我被纷繁难懂的作业搞得晕头转向,想换个思路,学学木偶文化,于是穿上我最喜欢的蝴蝶牛仔裤和紫色亮片毛衣,拿着相机从宿舍楼走到展厅,哼着歌。偌大的校园静若处子,满眼的梨花花瓣像被撕成小薄片的茯苓饼,在柳风中飘动。本来想着让路人帮我拍张照,却一直没看到人影。不知不觉走到展厅门口,那个膀大腰圆的黑人女门卫突然愤怒地喊道:“馆内禁止拍照!”我吓坏了,赶紧把相机塞进裤兜。

空冷清的展厅里游客寥寥无几,各种布偶、布偶、皮影在蒙昧的光影中表演。我饶有兴趣地阅读了木偶艺术史,从拉开先锋艺术序幕的法国戏剧极客阿尔弗雷德·雅里的《傻瓜比国王》,到充满想象力的几何寓言《好奇女王索菲·塔尤伯-Arp》;从非洲裔美国艺术家卡拉·沃克的黑白剪影所表达的一系列社会问题,到德国雕塑家克里斯蒂安·扬科夫斯基在新哥特式创作道路上的探索,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神秘的世界。令我惊叹的是,华裔艺术家朱安妮(Anne Chu)从唐代和中世纪的历史遗迹中获得灵感,为庄严肃穆的帝王画像染上胭脂粉和柠檬黄。我在网上了解到“马甲”这个词的真正来源是1959年出现的“袜子木偶”这个词。我在瑞典艺术家Nathalie Djurberg的展台前驻足良久。她擅长*** *泥人动画。她的作品主要表现了对人类深深的恐惧,这种恐惧让人拒绝打破思维定势,拒绝做出任何细微的改变。她曾在异教诗歌中提出这样一个问题:“人们所追求的快感、狂喜等终极感官从何而来?”有人认为它来自放纵和毒品,有人认为它来自对权力和金钱的占有,有人认为它来自死亡那一刻的解脱。这部漫画曾被评论家拿来与安徒生和格林的经典童话相提并论,但在我眼里,娜塔莉的童话似乎更残酷。

有时候我会想,我放弃了父母铺就的路,放弃了国内可以得到的工作机会和研究生的名额,克服内心的恐惧去改变人生道路的方向,历尽艰辛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。是为了什么,为了更好的生活?实现人生价值?还是为了保持强大的自尊心?享受挑战* * *?而那些不断提升自己的人带来的成就感是什么?是来自不甘现状的野心?剑弹歌的怨念?还是来自于潜在能力的挖掘?对未来的焦虑?来到美国后,我的生活真的能上一层楼就过去吗?我所付出的一切会如我所愿得到回报吗?......很多以前我可以轻松回答的问题,此时此刻,却让我犹豫不决。

记得刚拿到美国签证的时候,我趾高气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,梦想着以后可以选择华尔街和硅谷的高薪工作,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创建自己的工业帝国,梦想着多年以后在世界精英榜上有我的一席之地,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激动地颤抖,仿佛街上的每一棵杨柳都在向我鞠躬。所谓“人生充满骄傲和荣耀。”那时候我和几个一起出国的同学在思考未来,经常吹嘘,吞山河,一个个画蓝图,一个个梦想,带着无限的自信随着轻云在风中飞翔,直到它降落在美利坚合众国的硬地上,才开始慢慢变了味道。

一路漂洋过海,近二十个小时没睡一个通宵,没喝一口热水。我从头到脚都冷,胃里翻江倒海,头疼欲裂。我终于到了学校。进了宿舍,发现门锁,冰箱,衣柜,厕所都坏了,就去找管理员投诉,但是着急又说不清楚。我只记得什么定语从句,动宾结构,GRE单词都冲到嘴边,弹出来的却是一句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。这样一来,我自然就被管理员弄糊涂了,不得不找一个中国同学做翻译,才能听懂我想表达的意思。我羞愧难当,恨不得扯块布遮住脸。然后去学生服务中心注册了学生卡。当工作人员当着我的面给学生解释术语的时候,我打断了,问了一个问题,然后被严厉的警告:“对不起,我现在在为别人服务,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。”经过一段时间的压抑,我明白了这里的规矩:为了保证一对一的服务,工作人员宁愿在属于你的服务时间内为你重复刚才给别人的解释,也绝不在不属于你的服务时间内回答你的任何问题,哪怕答案简单到一句话。在国内,人们更看重时间,而在美国,人们更看重尊重。

还有,第一节课,我怕听不懂,就偷偷把录音笔放在怀里。第一次去餐厅,服务员问我需不需要高脚椅。我以为是吧台的高脚椅,就点了点头。结果直到有人搬来一个小孩吃饭的高脚椅,我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。第一次去银行转账,因为不会写支票,被店员手把手教了十几分钟,导致后面排了很长的队。第一次参加暑期实习面试,考官打招呼“你好”。当我紧张的时候,我不假思索地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
不仅日常生活中的尴尬时刻无法用言语来感谢,繁重的学业也让我喘不过气来。上一门课的作业还没做完,下一门课的作业就来了。每周最怕过周末,因为周末的作业量是平时的几倍。有一次作业厚达一本书,光是理解题目的要求就花了我一整天的时间。了解后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头绪,只能马不停蹄地在老师办公室、助教办公室、实验室、机房、图书馆之间来回奔波。我忙得连哭的时间都没有。用“孔座不温,墨不突兀”来形容也不为过。

渐渐的,梦里的场景也在变化。曾经的红尘早已不复存在。我开始梦见宣武门地铁口红脸老汉卖的香喷喷的烤红薯,梦见官园里熙熙攘攘的花鸟鱼虫市场里的乡音,梦见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鸡蛋羹和什锦汤面,梦见我养了十几年的闭壳龟,梦见我睡了十几年的小木床,梦见我走了十几年的琉璃厂。它们像一幅连续的画卷,一首永不厌倦的歌谣,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紫灰色的梦里。一天晚上,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。我哭着醒了,给爸妈打电话:“爸妈,我梦见你们不要我了!”然后他们就一直跟我说:“傻孩子,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?”好好睡吧,明天早上还要上课。"

......嘿,我扔掉我的食物棒和杯子,我不能吃也不能喝,我拔出我的匕首,我徒劳地窥视四个方向。很难走,很难走,多琪路,今天安在哪里?

“我要饼干!”突然,旁边屏幕上正在放映的《芝麻街布偶》中的曲奇怪物,大吼一声,把我从纵横交错的回忆中拉了出来。于是我继续在五颜六色的展厅里走着。电影、舞台剧、电脑游戏的背景音乐混合在一起,揉合成一片华丽的噪音,把我扔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,就像《蓝色》MV这首歌里加拿大乐队《生日大屠杀》创造的木偶迷宫。无尽的寒冷弥漫着紫色的迷幻和神秘的流浪,让我迷茫/[/k0/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?毕业后你会在哪里?我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吗?我的梦想是什么颜色?......我不敢再断言或幻想了。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学习,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,在努力中忘记一切。总有一天我会乘风破浪,然后像云一样扬帆过海。

走出展厅的时候,我看到警卫还在盯着我,皱着眉头,撅着嘴像个瓢。回到宿舍,我给在日本广岛读书的高中朋友发了一封邮件,抱怨凶狠的警卫让我失去了拍照的兴趣,连生日那天的照片都没留下。后来她回答说,其实你还好,至少你出去散步了。生日那天在宿舍无聊到把衣柜最底层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一件的试。我在镜子前得意忘形,忘乎所以。后来累了困了,就睡在散落一地的衣服里。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脖子僵硬,可惜睡过头了,差点耽误了专业课。

我忍不住笑了,却感受到了同病相怜的辛酸。其实那些所谓的“孤独,形影不离”的岁月,比起后来的人生经历,真的是不值一提。但对于异乡的游子来说,谁不是从难言的孤独、忧郁的迷茫、懵懂的懵懂中一步步走过来的?